今年夏天,被不少毕业生们称为“史上最难毕业季”。
2022届的高校毕业生人数首次突破千万,比去年多出整整167万人。而多家互联网大厂传出裁员消息,大批私企纷纷在“降本增效”“减脂增肌”模式下缩编,使得能提供给应届生的就业岗位比往年更少。
再加上今年春夏之交,上海、北京多区等求职岗位密集地,接连按下“暂停键”,上千万名应届毕业生,也在时空停滞的困局中陷入焦灼。
于“疫”中毕业的1076万毕业生,正面临着怎样前所未有的挑战?这波跨出校园的年轻人,会如何迈出自己职场人生的第一步?
过去的9个月里,应届研究生廖一都在为“找到一份好工作”而四处奔波。
尽管本科、研究生均毕业于211院校,但今年的求职经历依然让她感到挫败。
廖一宿舍里的几个姐妹,刚开始找工作时都有自己的明确目标:一个希望进大型外企,一个希望进媒体,还有一个希望找到互联网大厂的工作。
但几个月下来,她们手里拿到的全是不理想的offer—— 要么是对方企业规模太小,要么是实习岗位但不保证转正,要么就是行业不匹配或是薪资和预期差距太大。
现实和理想之间强烈的落差感,让廖一不得不回想起自己本科毕业时的2019年。
那时的BAT正处于巅峰时期,而字节跳动以年薪32W+的研发和算法岗位平均薪资,成为学生党心目中“未来最有潜力的企业”。再加上一片繁盛景象的滴滴、小米、美团......应届毕业生的校招场地里,挤满了求才若渴的互联网大厂HR,知名高校的毕业生们反而形成了“买方市场”。
而那时的廖一和多数同学,面对这些大厂提出的诱人薪水不为所动,选择了继续考研。她们相信取得更高学历后,一定有更光明的未来在向她们招手。
三年过后,那时拥有极大选择权的毕业生们,如今却不得不面临“法乎其中,得乎其下”的命运。
“我没想到研究生毕业比本科生找工作还要困难,我的学历上去了,竞争力反而更低了。”廖一告诉霞光社。许多和她一样的应届毕业生,随着投送的大量简历石沉大海,对自己工作岗位的期待也一降再降。
中国人民大学就业研究所联合智联招聘发布的《2022年一季度高校毕业生就业市场景气报告》显示,今年一季度高校求职人数同比大涨75%,而企业的招聘需求却同比下降了8%。
不久前,理想、小鹏等新能源车企均被爆出在校招中毁约的新闻。5月11日,#理想汽车被曝毁约校招生#的话题登上微博热搜,5月19日,#小鹏汽车被曝毁约20余名应届生#的话题再次登上热搜。
不单是新能源车企,今年互联网公司如小米等,陆续被曝裁掉了北航2022届刚刚入职的硕士,京东也被曝毁约2022届校招生。“部门岗位调整与绩效优化”“部分岗位被关闭”等,都成了此类企业对应届生毁约的理由。
关于校招生被毁约和劝退的讨论。图源:脉脉截图
不少被毁约的应届生没有时间悲伤,依据三方协议拿到几千块钱的赔偿之后,就马上投入了寻找下一份工作的“战斗”。毕竟当时大多数企业的春招入口已经关闭,应届生能找到一份工作已属不易,很难再沉得住气挑挑拣拣。
廖一最终总算找到一份还算满意的工作。虽然说这份工作“薪资相对没有什么竞争力,专业也不对口”,但她表示在今年的就业形势下,自己已经很满足了。
与文科院校毕业生廖一不同,小谷学的是被称为“四大天坑”的生化环材类专业。
据小谷描述,生化环材类专业毕业生的工作岗位选择范围窄,她目前只能网投一些工程师、分析检验员等职位。
今年疫情严峻,大部分公司面试都改成了线上。同学们穿着正装,端坐在笔记本电脑前一本正经地面试,成了毕业季宿舍里常见的景象。
“这其实很大程度上给我们带来了便利。”小谷很感谢互联网时代的这种线上面试模式。在她看来,这样一来不仅可以一天面试好几个公司,还可以身处自己熟悉的环境,避免陌生环境导致面试时压力过大、影响发挥。
图源:武汉大学官微为了避免线上面试杂音,武大甚至为学生们准备了“面试亭”
但疫情之下,对毕业生影响最大的还是心态上的转变。
“这次的疫情突然让我感觉到,找一份稳定、福利多的工作还是蛮重要的。”最终小谷在分析检验、期刊编辑和公司工程师的三份offer中,选择了期刊编辑这一工作。人事环境单纯、待遇稳定良好,成为她选择工作时重点考虑的因素。
而一份工作是否“稳定”,是如今不少应届生在择业时最看重的要素。
从去年开始,小谷突然发现身边很多同学都有了考公务员的想法。“许多之前从没想过考公的人,突然都在准备参加公务员考试。”
根据中国新闻网的报道,报名参加2022年度国考的人数达到212.3万人,报名过审人数首次突破200万人,而此次国考计划招录人数为3.12万人。考编、考公“千军万马过独木桥”的现象愈演愈烈。
当考编、考公成为潮流,当下年轻人的择业观明显更理性、更现实。进入后疫情时代,年轻人对于“好工作”的价值判断也在悄然发生改变。高薪资水平和发展空间固然重要,但具有高抗风险能力和持续性,能帮助当前年轻人抵御不确定性的工作,比如体制内、大型国企、外企的岗位,明显成为毕业生的优先选择。
家在上海的应届毕业生小波对此很有感触。她在北京读大学,找到的新工作也在北京,但今年3月回到上海不久,就被隔离在家,至今还没正式入职。
经过她和人力部门的沟通,公司同意推迟原定4月1日的入职时间,并一直为她保留职位。“特别庆幸自己选择了一家包容度很高的大企业,如果是小型私企,能不能保住工作真的很难说。”小波说。
除了青睐稳定性更高的工作,“回归二、三线城市”也成了当下一些年轻人的新选择。
林语是刚刚毕业一年的2021届大学生。去年教培行业大举扩招时,她顺势加入了一家互联网巨头旗下的教培类公司,当时考虑的主要是工资高,又和自己的专业对口。
但经历了去年下半年的教培行业裁员潮之后,面对北京每月3000元起步的租房和生活成本,她骤然感受到了一线城市的生存压力。
“看到高中同学在老家过着小而美的生活,觉得这也是一种选择。”林语说,“这次‘吃了亏’不一定是坏事。”她决定听从父母的建议,回到家乡的省会城市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公立-万博体育NBA教师职位。
更加理性和务实,是这批毕业生在职业选择上最鲜明的特点。
2021届毕业生小藤,今年年初找到了一份“与众不同”的工作。
这份工作需要她远赴巴基斯坦,工作地点位于拉瓦尔品第(Rawalpindi)。
决定找一份离家千里的海外工作,并非小藤的一时冲动,而是经过长期调研和深思熟虑的结果。
在毕业前的实习期间,她专门去了一家做海外业务的公司,随着了解不断深入,对海外市场产生了更多兴趣。
在她看来,许多国内互联网行业内已经日趋完善的“玩法”,在海外许多地方还是一片空白。海外市场既充满挑战性,又天地广阔大有可为。
于是她主动联系了在一家出海公司工作的同校学姐,希望能得到内推。继而她通过面试,获得了这份在公司海外分部从事产品运营的工作。
听说驻地在海外,尤其是在中东之后,小藤的父母不出意料地表达了一些担心。但综合考虑了今年的求职环境,再加上小藤自己的坚持,父母最终还是决定尊重她的选择。
小藤提到,许多同届同学选择了国内大厂,明显感觉他们“很卷”,工作压力很大。
而她所在的拉瓦尔品第,虽然是巴基斯坦人口第四大城市,离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很近,但相比国内一线城市的车水马龙,这里完全是一座宁静安逸的小城市。
图源:受访人供图小藤在拉瓦尔品第办公室的窗外
更重要的是,这里对新人似乎“容错率更高”。“没有经历过海外生活的话,真的值得尝试一下。” 小藤说。
深圳青年杨彬,也在一年前成为国内某手机品牌的驻外员工,来到了离家遥远的南非约翰内斯堡。
杨彬说,之前听说南非治安不好,犯罪率很高,也曾经有过犹豫。但等到真正踏上这片土地,才发现这里“天永远很蓝,跑着各种没见过的野生动物”。如今他越来越适应在海外工作园区的生活,而在南非的经历,也给他的事业履历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出海市场所提供的岗位,成了希望拓展广阔天地,在激变中抓住新风口的年轻人的新选择。除了中国企业派驻海外的岗位,Tik Tok英语带货主播,亚马逊、Shopee、Lazada等跨境电商卖家,一些听起来小众的职业,在出海潮流带动下,从业人员队伍也在日渐扩大。
我们正生活在一个飞速变化的时代,一代人有一代人所要面对的困境和选择。
大环境下,一些应届毕业生选择“退一步”,做出更保守的决策;而另一些人却坚持“进一步”,选择小众而有挑战的事业。无论是“进”是“退”,都是他们为长远人生布局,给当下的自己选择的“最优解”。
-转自36氪